家里的女人
张林生
盛夏时节,太阳才升起来,天已经很热了。
村上通知,这几天就要挨到浇水了。她知道,这是关键的一水。浇地前,先要施好化肥。自己一个人,没人帮忙。为了防止水到了,要干这,又要干那,手忙脚乱出岔子,因此她早早吃过了饭,就来到自家的玉米地上施化肥。
她在地上干活,也有好大一会了。天气热,缓气擦把汗的当儿见地埂上闪过一个影子。她一惊,停下手中的活,向那里看去。透过玉米叶隙才看清那影子,却是村长。见他要下地来,她索性拨开已经快高过头的玉米,走出地,迎了上去。村长见了说:“今年这玉米长得不错!”她只“嗯”了一声。那连片的玉米已经长到齐肩高了,尤其是她的这块,长势更好,干活一低头,人就全没了。见村长还往地里走,她就干脆走到了埂子上。村长见她走出了地,收住了刚要下地的脚。说:“锄草呢,还是施化肥?一个人扯不过来吧。”她忙说:“施肥哩。一个人也行,都快施完了。”听她这么说,村长换个话题又说:“化肥够不够?村上还有几袋救灾化肥。不够了,给你两袋。”她说:“够了。”村长说:“今年够了,放明年用。”她也不知再拿什么话推辞,就站那里磋磨双手。村长又压低声音说:“只要你和我好,上面来了救济面,也给你两袋。”她急了,说:“快别给了,我们当家的在外干一天,够买两袋面的。我不能干对不起他的事。”见她急成这个样子,也不好再纠缠。村长望望她,叹口气,走出了地。上到埂子上时,幽幽地说:“这会儿不行,那你等着。我夜晚家里找你去,和你好好说道说道。”说着再望她一眼,走了。
见村长走了,她觉得天更热了,浑身都像要出汗;尤其脸上,还有些发烫。她努力平复自己那砰砰乱跳的心,拢一下前额湿湿的头发,想到:“到底是个领导,几句话就打发他走了,幸好再没纠缠下去。”不过转念又想,他刚才不是说,晚上要到家里说吗。晚上,在家里?他真要来了,那可咋对付。不过很快她心里也有了主意。
村长过来说话,耽误了不少时间。这会先干活,完了回家,到了晚上再说。
这样想着,她有些轻松了。放下心事,她觉得天也没刚才那么热了。慢慢地她收回了纷飞的思绪,目光落到了手中的施肥工具上。
于是她就关注地继续干活。眼看快到晌午天了,顺当地又施完了一趟。看看,也快完了,就想加快速度继续干。回身的一刻,她看到又一个人来到了眼前。还没等她看清,那人先开口了:“施化肥哩。咋一个人?”好像很关心的样子。她有些吃惊,止住了脚步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那人又说:“这活不是一个人干的。说一声,我来帮你呀。干这活我在行。”她认出了说话的人,是村上的光棍二狗子。听他说话,她心想他这一来肯定不怀好意,就不耐烦地说:“我一个人能干,不用找什么人。你……”
还没等她把话说完,二狗子就要走上前,接她手上的工具。她看着那张似乎永远也洗不净的脸,一头也许从来都不梳理的乱糟糟的头发,有些反感,就抓牢手中的农具,让他扑了个空。
二狗子没拿到她手中的农具,弯着腰,换上了死皮赖脸的神色,说:“你一个人咋行?这活得两人配合着干。你在前面开沟,我在后面施肥;或者我有力气,在前面开沟,你在后面施肥,干起来才好。”
她听出了二狗子话中的意思,果然不怀好意,说:“你走开,别耽误我干活!”二狗子仍旧诞着那嘴脸,望着她说:“咋能耽误干活呢。有了我,干起来才快呢。”
她有些恼怒了,说:“你这人咋这样,我不需要别人帮。”
见她变了脸色,二狗子换了口气说:“我听说你需要个东西。”她也不理那个茬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他能有什么好东西。于是没好气地说:“你咋知道?”二狗子说:“你当家人出去这么长时间了,我咋不知道。”
看这家伙还来劲了,她就说:“你又不是神仙。我当家人不在,你就知道我要什么?”
二狗子涎着脸皮说:“我不是神仙,可有你要的东西。”她听了说:“你能有啥东西?”二狗子说:“我家的,两个鸡蛋,一根黄瓜,你要吗?”她说:“你吃的都没有,还有给人的?”二狗子说:“有,我随身带着。”这时,她才听出眼前这个人说的是啥意思。这不是赤裸裸的调戏吗?于是脸一红,骂一句:“没出息!”二狗子忙说:“有。”
她说:“有,就给你家老母猪去。”说着,她再看看自己。由于天热,干活出汗,上下的衣服都贴在皮肤上。身上该凸处凸,该凹处凹,该翘处翘,更加诱人。看到这里,眼前这个人接下去不知还会说些啥,甚至做出啥事来。想到这,她拉拉上下的衣服,但都紧贴在身上,并没什么改变。见他这样,她只好迈步走出了玉米地。来到田边,她拍拍身上的尘土。拍了一遍又一遍,仿佛有多少讨厌的东西粘上去了,怎么也拍不净,但又必须拍干净。她不想和这个人再说什么,连活也不想干了。再这样下去,后面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。
停下拍打后,他也不理二狗子。收拾好工具,快步走过去,找到还没施完的半袋化肥,都放上了三轮车。见全部都好了,就坐上车座,启动起来,开走了。二狗子见她不理自己,还要走开,就也走了出来,并说:“不要我帮,咋还走了?唉,唉,肥料还没施完呢。”
她也没听二狗子说了什么,直开上车子往家里走去。一面想着,到了下午,没人纠缠了,再把剩下的化肥施完。
这阵子,像这样想帮她,想给她这样那样好处的人有好几个。有的她都找不出理由拒绝了。而她也知道这当中每个人都在打她的主意,每个人的条件都是要她晚上开下门,到家里说。想到这些,她有些忧虑。得想法子,不然,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。
这样想着,收工回到家她就打长途电话叫老公回来。老公说:“才出来不到半年,还没赚到钱。就这样回去了,别人问起来,怎么好意思呢。”她就说:“如果有人给你戴了绿帽子,你好意思呀。”老公在那头就笑,说:“出门前你咋说的,半年也不想那个事了吗。”她就说:“还不是让你记住家里的好,不要在外面胡思乱想,沾花惹草。”老公说:“放下家里这么好的,我才不想那什么野花野草。只是才出来……”她就说:“这不,也快半年了。不是我想——谁想那事呀。是别人想呀。”老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,而且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。就说:“那你小心点。我这就马上回去。到了天黑再回家,让不怀好意的人看看,以后离你、离咱家远远的。”
她和丈夫跟公婆分家后,干脆搬了出来,因此她家单门独院。丈夫外出打工,就她和4岁多点的孩子住。虽然每天小心认真地收拾街门和屋门,但是每天天一黑,就不时有“咚咚咚”敲打街门的声音,屋顶上也常有“腾腾”的落下石头瓦片的声音。这样,过几天,她就得到爬高到屋顶上去清理。这还不算,若哪天真有男人闯进来,自己一个人还好说,为了保住清白可以拼命抵抗,可是如果谁要拿孩子要挟她,还不知该怎么办。她想出了一些对付的办法,相信也会奏效。当然,最好是那些人离自己远远的。为了这,他才给老公打了电话。
老公晚上要回来。午饭后她在家里做了一些家务,直到日头西斜,天有些凉时,才到地上,施完了所有的化肥。为了方便,吃过晚饭,她想早早把孩子送到公婆家。找了好多理由哄,但孩子不想去,于是就早早哄他睡着了。因为知道丈夫要回来,街门和屋门也只是简单插上罢了。他回来了,用钥匙就可以打开门,进来。
眼看着挂钟走过10时。手机忽然响了,她有些兴奋、有些激动。来了!她都没想到接电话,拿上手机要去开门。来到门边,才想到已经来了,还打什么电话,敲门不得了吗?再说了,你身上有钥匙,开门进来不就行了,还兴师动众,要人去迎接啊。又一想,不对呀,该不是村长……或者是二狗子……于是赶快看手机。来电显示是他的。人都到了,还来这浪漫的。她愈加兴奋,就接通了电话,但电话那头的话却令人沮丧,他说今天出发迟了,又赶上路上堵车,到不了了。
她听了电话,犹如一盆凉水顺头浇下,身上的热度减了,刚才的那种兴奋早飘到黑沉沉的夜空中去了。她甚至有些沮丧,无力地转过身,迈动脚步,来到了床前。犹豫一阵,上床钻进了被子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朦胧中她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胸。她紧张地问:“谁?”动作虽然很熟,但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从来没听到过的声音,“我呀!”她推开他,“你到底是谁?”他狡猾地嘿嘿一笑说:“还能有谁,你猜。“她完全清醒了,说:“我不知道,也不猜。你是谁?怎么进来的?还不快出去,你想干啥?”说着她抱着被子下了床,想打开门出去。门从里面插牢了,打不开。再说了,自己现在这个样子,虽是黑夜,咋能出去。于是她站在门前,用被子裹着自己身子,双手一阵抱在胸部,一阵又按在下面。
丈夫不在家,她总是穿衣服睡觉。他长时间出门,晚上睡觉,她除了收拾好两道门,贴身的衣服也不脱。再热,还要穿上线衣线裤,而且都是紧身的那种。那是她上街时特意挑选的,穿上去不容易脱下来。在她没买到这样的衣服前,她甚至想到晚上睡觉时,用绳子扎住袖口、脚口,甚至脖口。今天这样子可倒霉。他说晚上要回来,她就洗了澡,没穿衣服等着。谁知会是这样,接下来可怎么是好。是哪个无赖缺德鬼干这事?
她真急了,说:“你快走,再不走,我拉灯了。”他嘻嘻一笑说:“不走。我怎么来的,什么事没干上,哪能就走?你拉吧。”声音怪怪的。她更急了,说:“你怎么能这样……”她嘴里说着,手却不松开紧抱着的被子。
见他这样无赖,又想到了一边的孩子,吵醒了会吓着的。她改变了态度,低声求告说:“你不能这样。我不欠你,你也不能害我。他在外不容易,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。”他好像听着,但不动,也不说什么。
屋子里一阵沉默。
她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。怕一不小心,那个缺德鬼会突然扑上来。
僵持了一阵,她怯怯地打破沉默,说:“走吧,都是男人。如果你一心为家里,你女人……”他说:“我才不管那些。费了这么多周折,就是为了你。”话说到这里,倒提醒了她:他怎么进来的?不声不响就到了自己身边,好像很熟。门锁着,从外面只有用钥匙才能开。窗子也是收拾好的。不过,为了防止意外忘记带钥匙,她和老公商量了一个开窗子的办法。但这办法,其他人,就他们的孩子也不知道啊。
此刻她又怨自己,刚才把门收拾得太牢。看来是出不去了。她就想采取让步的方式先稳住他,免得他胡来。“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吧。”那边说:“你猜。”她说:“我实在猜不到。”“真猜不到?多少年了你我?”她忙说:“不敢瞎说。要不是他白天打电话说要回来,今天你进不了这屋子,进来了也不会是这样子。”他的声音变了,说:“这不,我进来了吗?快来吧!”声音很熟悉,她有些吃惊,“你?”他说 :“我!”她听出来了。再嗅嗅他身上,那里有很浓的汗臭味,但却是她十分熟悉的气味。“死鬼呀,你怎么能这样。吓死我了。说着她已松了抱被子的手。
被子掉下去了。一股幽香传来,他熟练地拉开了灯。她丰满紧致的身子完全露了出来。看到这情景,他就要往上扑。
她推开了他,恼怒地说:“不是说回不来了吗?”他说:“回不来也要回。”她说:“回就回,黑天半夜的,装成那样,吓死人了。”他知道,刚才那阵,自己那样子,真吓着她了,赶忙道歉说:“对不起,你打电话说有人想你,打你的注意。其实我来已有好大一会了。天还没黑,就在村口,屋外逛了几圈。我这不还要看看你啥态度吗。好老婆,都是我多疑,原谅老公吧。”
她已从惊恐中走了出来。想想也是,就说:“男人家,啥德行。你的一亩三分地,我给你守着。”他嬉皮笑脸地说:“知道,现在该给了吧。我要锄地了。”说着就要去抱她。
她说:“一边里去吧。臭成这样。”说着就要推他。他却不动。见他这样,她就说:“快去洗澡!”他说:“洗什么,都啥时候了。再说多长时间了……”“一股汗臭味。这么晚了,把人吓成这样,哪有什么心思。你倒好,还想要呀!急巴巴的。”他不说话,把她抱上了床。
她很快进入了梦乡,梦到一个大湖,阳光洒在湖面上,明媚而温暖。湖里一对水鸟紧紧依偎,悠闲地向前游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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